酉时散了宫宴，醇郡王也被带了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皇帝独坐榻上，撑额靠在案上不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两位阁主立在旁边，乖觉地像做错事的小孩子。

       潘公公端了醒酒汤来，皇帝喝了两口，又抬手一指立着的两个，“让他们也醒醒酒。”

       醇郡王在仰天四年，没事干就吃酒，吃出一身酒量。

       寒铁衣这四年来也经常应酬，酒量不差，加上他能装擅演，看着喝了好几壶，实际上不过两杯。

       但醒酒汤端上来，两个人二话没说都吃了。

       吃了醒酒汤，皇帝仍旧靠在榻上，自个儿揉着额头，“马瑶不是应该在雁回山吗？怎么回事？”

       他语气极隐忍，不知是酒吃多了难受，还是压抑着怒火。

       寒铁衣回说：“臣目下还不知情，会即刻令人查清楚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雁回山……花雁回！”君王低声呢喃，“上万人占山为魔，所拥钱财不知几何，行事更是为所欲为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寒铁衣忙道：“廉亲王府高手众多，连天机阁都摸不出底细，雁回山也非万能的。且马瑶只是一个女眷，他们兴许没在意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皇叔！”一想到刚才宫宴上的逼迫，君王才揉开的眉头又紧皱起来，“他但真是，一点亏都不肯吃啊！”

       武烟之事，凤白梅找上廉亲王妃，在背后插了廉亲王一刀。现在，他便把个马瑶送到皇帝眼皮子底下，存心让他看着碍眼。

       马家家眷的出现，洗清了马登道和权晟的嫌疑，令皇上失去了大好形势，皇上不仅没法对他们怎样，还得封赏，现在还跑到他眼皮子底下来了，换了谁能不起心火？

       “马瑶入承恩宫陪伴容嫔已经定下了，你们尽早弄清楚，她为何会出现在廉亲王府。”

       寒铁衣应声：“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一直默不作声的李邈弱弱地举了个爪子，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帝，“那个……关于马瑶的事，其实二十八日的时候，有消息送到天机阁。”

       皇帝与寒铁衣皆看向他。

       醇郡王‘噗嗵’一声跪下了，“臣弟也不知一个马瑶关系这么大，更不知道王叔竟然会把马瑶送入宫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……”短促的一声后，君王到底忍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臣弟知道错了。”李邈乖乖地认错，“皇兄怎么罚都认。”

       寒铁衣道：“是臣没有说清楚，王爷才到天机阁，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。”

       君王缓了口气，声色沉沉地说：“朕不管你们两个私下里怎么闹，公事上谁要是敢乱来，别怪朕不讲情面！”

       二人齐齐应声。

       君王瞥了醇郡王一眼，“起来吧，照你这么下去，今后还有得罪请。”

       李邈默默地起身，不敢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君王又哼笑一声，“翠屏府尹一事上，你才提了个好建议，马上又犯浑。”

       李邈一喜，“这么说，皇兄同意臣弟的意见了？不知皇兄要让哪位兄长赴任？”

       皇帝道：“开朝还有半月，此事不急。”又看寒铁衣，“案子查得如何？”

       寒铁衣道：“目前可以确定的是，楚提刑死于中毒，刘大人死于谋杀，死者手中都有一根黑色丝线，楚开地曾查到皇缎庄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皇缎庄……”君王凝眉沉吟，“刘诚上任这几年，不说有多大功，倒也是兢兢业业。楚无咎在任期间，也断了不少案子。他们两个都是掌刑狱的，这会不会是他们被杀的原因？”

       寒铁衣道：“杨主司有此猜测，正在往这方面查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既如此就先查着吧，不论此案查出些什么，先按住不发。”皇帝说着招了潘德过来，“朕瞧着杨素安今年，比往常更畏寒，你把库房里的火狐裘给他，再送些驱寒健身的好药过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潘德应是。

       君王这才起身，沉沉叹出一口气，说：“阿邈，你随朕同去明辉宫赴宴，寒二自己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啊？”李邈把尾音拖的老长，语气里八百十个不愿意，“为何寒二就能回去，臣弟还要去赴宴？”

       李泽瞥了他一眼，“他要回去阖家团圆，何时你府上有了王妃等你，朕也放你回去。”说着拔腿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李邈跟在他后头亦步亦趋，“臣弟寸功未建，不敢思成家之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哼。”君王语气见笑意，“从前寒二也是拿这话来搪塞，结果遇上了个凤白梅，便一发不可收拾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臣弟才不会像他那样！”